《ChatGPT引发的高校作业改革争议:从禁止到鼓励,智能助手的前景如何?》
文章主题:GPT-3, C ChatGPT, 高校, 学生
在GPT-3到3.5,以及进一步发展到4的过程中,ChatGPT的快速迭代让学生们对它的认可度有了显著的提升。这种转变,从最初的抵制态度转变为现在的接受甚至欢迎,反映了我国高校对学生使用人工智能助手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近期,香港科技大学的一门课程更是鼓励学生在期中报告中使用ChatGPT,并且承诺将会给予额外的加分奖励,这无疑将进一步推动学生们积极尝试和使用ChatGPT的趋势。
在某种程度上,教师与学生之间关于ChatGPT的争论正在逐步化解。初期,学生们充满激情地投入其中,然而在使用过程中,他们发现ChatGPT生成的答案虽然外观上令人满意,但在深入探究后,其可靠性值得商榷,甚至部分内容属于虚构。对于教师群体,也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观点:一部分人坚决主张禁止使用ChatGPT,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与其全面禁止,倒不如对其进行观察和研究,并运用批判性思维去审视它。
对于如何有效地应对ChatGPT,有人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是否可以通过反制来破解它?有学者指出,ChatGPT其实就是一个提供标准答案的培训机构。然而,人类总是能够想出各种办法来与它进行“斗智斗勇”的对抗。在搜索引擎的时代,人们这样做;在即将到来的聊天时代,人们依然会这样做。因此,他们认为,“破解ChatGPT的最重要方法就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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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用到鼓励,
高校对ChatGPT态度转向
ChatGPT是由美国人工智能实验室OpenAI开发的一款对话AI模型,于去年11月底正式上线。自推出以来,该模型的底层模型已经经历了两次迭代,从而具备了极为出色的文本生成和对话交互能力。对于许多学生而言,ChatGPT的最大用途在于,只需输入一个问题,便能轻松地获得看似质量相当高的作业、报告或论文。
在我国,公务员们在撰写材料方面的地位一直十分稳固。据一项数据显示,将课程小论文提交至ChatGPT进行修改,其效果显著,许多建议都极具建设性。这种方法不仅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而且助教在协助修改课堂论文时也获得了教授的高度认可。在网络世界中,学生们也纷纷分享了自己使用ChatGPT的实际体验。最近,一个由美国在线课程网站Study.com发起的调查显示,超过89%的18岁以上学生表示,他们会选择使用ChatGPT来完成自己的作业。
然而,不久之后,人们便开始注意到,ChatGPT偶尔会出现“胡言乱语”的现象。例如,有研究人员审查了ChatGPT生成的论文引用资料,竟然发现大部分引用都是虚构的。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如果学生习惯于利用ChatGPT来完成学业任务,他们可能会对其产生过度依赖,甚至在考试中使用它作弊,从而导致独立思考能力的丧失。
为了遏制学术欺诈和剽窃行为,诸如高校、政府部门以及学术期刊等机构纷纷采取措施限制 ChatGPT 的应用。至 2023,包括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和印度在内的多所大学都明确禁止在学术论文和课程作业中使用 ChatGPT,否则将视作学术不端行为予以处理。
去年12月,美国洛杉矶联合学区成为首个实施ChatGPT封锁的区域。同时,纽约市教育部也发布通知,明令禁止在学校设备与网络中使用ChatGPT。《自然》和《科学》等权威学术期刊亦纷纷发表声明,明确禁止或严格限制利用ChatGPT等AI机器人撰写学术论文。
不过,近来高校对ChatGPT的态度似乎有“破冰”的迹象。
这种迹象最早可以追溯到已有多所高校对ChatGPT下达禁令的美国。2月,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资深教授Ethan Mollick发文呼吁学生“在教学中拥抱ChatGPT”。专门研究创业与创新的Mollick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学生们经过事实核查从而能够很快理解AI的准确性和偏见问题。
3月初,香港科技大学(下称“港科大”)宣布,由教师自行决定是否准许学生使用ChatGPT。这一决定很快有了执行者——当月14日,港科大一门课程鼓励学生在期中报告中使用ChatGPT,还给予额外加分。
该学科负责人黄岳永表示,与其他香港高校禁止或限制使用ChatGPT等AI工具不同,港科大管理层希望鼓励大家“尽快去学”。他还表示,在评分时,更看重学生与ChatGPT互动时的辩证思维和反思能力。
和高校教师对ChatGPT的态度相比,学生对ChatGPT的热情却在逐渐冷却。
在他们看来,由于没有接入网络、数据库并不完整,ChatGPT往往在复杂的理论上“栽跟头”。但出现这一问题的时候,ChatGPT并不会坦诚地表示“我不知道”,而是会先编造一些答案。
“我用它搜索论文,但它输出给我十几份不存在的文献。”有研究生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因此,一位博士生在网上直言:“不要试图让ChatGPT给你写文献综述,因为复杂的理论它也不懂,最好自己给它解释一遍,而且还要防着他出现虚假文献、错误引用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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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ChatGPT破坏学术公平,
迫在眉睫还是杞人忧天?
尽管存在种种瑕疵,ChatGPT的强大无可否认。根据美国医疗保健初创企业安西布尔健康公司研究人员发表的论文,ChatGPT在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考试中得分率为52.4%-75%(60分即为通过考试)。此前,ChatGPT还通过了美国的司法考试以及商学院考试。
一边是流利的对答和在某些标准考试中的完美表现,一边是极度缺乏常识、虚假信息信手拈来——当ChatGPT走入高校甚至学术界,伴随着对于学术公平、学生丧失学习积极性的担忧,教师群体之中渐渐分化出了几种不同的观点。
上海大学文学院创意写作学科教授、博士生导师谭旭东一直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意和主体性。他对南都记者表示,ChatGPT可能引发学术不端和诚信问题,“如果过分借重这种尚未完全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那至少对写作是一个伤害。”
在首批禁止学生在学校网络和设备上访问ChatGPT的纽约,教师们采用了相当严格的惩罚措施。
“在未经确认的情况下使用ChatGPT的后果与任何学术剽窃案件的后果相同,从重做作业、扣分,到向学院院长提交报告都有可能。”纽约大学文理学院副院长Jenni Quilter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该校的古典学系主任David Levene也提到,除非得到他的明确许可,否则任何使用ChatGPT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剽窃。
当谈到国内高校该如何约束或是利用ChatGPT时,谭旭东直言应该禁止用ChatGPT写论文和研究报告。他指出,用ChatGPT写论文,尤其是写研究论文是“本末倒置”,因为以机器和技术替代人去思考、研究,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武汉大学校长张平文并不赞成高校禁止使用ChatGPT的做法。“年轻人有使用高科技获取知识的愿望,这是一纸禁令所无法阻挡的。”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对待ChatGPT的使用态度应像治理洪水一样,堵不如疏”,更要训练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不要满足于算法推送的现成答案,同时加强大学人文教育,提高学生的人格养成和精神境界。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当下的ChatGPT存在着诸多能力上的限制,所以担心它破坏学术公平是杞人忧天。
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博一在读的小段对此深有感触。在他看来,对于博士而言,ChatGPT能给学业带来的帮助“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小段日常的工作大部分是读文献、撰写文献综述,其中包括对研究方向、当前领域研究进度、研究态度的思考和批判,但ChatGPT并不能辅助这一点。“因为文献综述要基于大量的文献撰写,写的时候有一定的格式规范,而ChatGPT无法带文献引用,只能输出简单的文本。”他说,“它的数据库里面没有学术数据库的版权,所以文献综述这一块它肯定不行”,而且目前ChatGPT不能上传文档、文本输出有字数限制,并没有人们想得那么实用,“可能更适合本科生或者硕士生。”
这些观点得到了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叶竹盛的证实。他告诉南都记者,ChatGPT只能给学生提供基础性的信息检索的辅助,并且有些内容是经不起推敲的,高水平的学术论文写作只能由研究者自己来完成,ChatGPT无法完成深度内容的呈现。
“ChatGPT可能会有一些基础性的错误。比如有一次我用寻找法律条文的方式测试ChatGPT,发现它完全无法详细精确地查找哪一部法律的哪一条是什么内容,并且可能会出现基础的知识类错误,然后它也可能会犯一些逻辑上的错误,比如说因果关系的错误或者倒因为果。”
叶竹盛还指出,高水平的学者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论文自身的水平怎么样,是不是言之有物、能不能站得住脚、有没有学术创新性,“这个不是ChatGPT能够取代得了的”。“ChatGPT并不能生成高水平学术性文章,因而不会对学术领域带来颠覆性影响,也就不用担心它破坏学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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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解ChatGPT最重要的方法就是chat”
每当一个变革性的新兴技术出现,其“双刃剑”效应似乎总让人们游走于拥抱它还是抵制它的两难境地。尤其在学校里,教师对学生的引导至关重要,如果只是“一禁了之”,忽视新兴技术给学术规范带来的挑战,或许会引发其他弊端。
“学校作为一个科研和教学机构,体现出教育行业的反思和自我革命的要求,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更重要的事情,而不在于它禁止还是允许(使用新型AI技术)。”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副教授周逵如是说。
他表示,虽然自己的课堂上还没有出现使用ChatGPT的行为,但他会对自己的教学模式做出调整,如在作业中让学生们提交问题而不是答案。“我觉得能问出好问题比找到好答案可能更重要。要看到ChatGPT到目前为止还不会提问,我觉得人类目前还可以保持住发问者的状态和尊严,至少从人文社科领域可以这么去考虑。”
“它(ChatGPT)有点像给考生提供标准答案的培训机构,但是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很容易被问出来。总是有方法去跟它斗智斗勇的,在以前搜索引擎时代是这样的,以后chat(聊天)时代还是这样的。”周逵笑称,“破解ChatGPT的最重要的方法就是chat。”
前述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Mollick则已经在面向本科和硕士级别的创业和创新课程中,以三种不同的方式训练学生使用AI,甚至允许学生使用ChatGPT来写论文,不过他也给出了使用ChatGPT的限制,以帮助学生更好地认清ChatGPT的工具属性。这三种方式分别是向AI提供描述性词汇,在描述中增加一些限制和专业知识,以及“AI+人工”共同编辑——最后一种方式的教学效果明显优于前两者。
香港大学禁用ChatGPT后,副校长何立仁曾对媒体表示此举是短期措施,但他于3月9日再次向师生重申相关政策不变,将持续到8月结束。对此,叶竹盛直白地表示不认同:“我觉得应该要接受这个技术,因为防是防不住的。对高校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改变培养的重点和考核的重点,然后尽快应用ChatGPT学术反剽窃系统,这种系统可能才是当务之急。”
相比高校选择禁止还是鼓励使用ChatGPT,周逵更担忧的是,现在大家都沉浸在技术爆炸的想象当中,社会对其负面影响却没有足够的应对方式。“我觉得学校不管禁止还是接纳,都可能需要在一个更超然的立场上去观察、做批判性思考。”
采写:南都记者胡耕硕 实习生路欣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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