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创作的本质是归纳总结,而文学创作的精髓在于想象与演绎。
▲AI与科幻似乎有着天然的某些联系,但文学的关键还在于“人”。图/新华社
文 |王亭苏
一篇AI小说,竟然获得了科幻奖!
据报道,一本名为《机忆之地》的小说,于近日在江苏青年科普科幻作品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随后,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沈阳在其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消息,称这篇小说从笔名、标题、正文到配图,“100%的内容都是AI写的”。
有趣的是,在未曾提前知会评委的情况下,6位评审专家仅1人看出了这篇参赛作品的“AI味儿”,另有3位专家对其表示欣赏,并投票推荐。
虽然作者称此举完全是出自对AI应用研究的兴趣,但《机忆之地》高票获奖,还是在文学界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也令人暗自思忖:当作为人类精神高地的文学领域都被AI强势“入侵”时,作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在人工智能时代,文学又该往何处去?
其实,这篇获奖小说尽管有着“AI”标签,但从其酝酿、写作及诞生的整个创作过程可以看出,“人的选择”始终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推动力,更直接决定了小说的最终样貌。
比如,当操作者向AI提出“用卡夫卡的文学风格,重新改写这段内容”时,AI交出的答卷却是“她站在那里,如同卡夫卡笔下的人物……”这样生硬的内容。只有通过调整指令,如补充“不要出现卡夫卡字样”等,不断对其进行引导和规训,才能避免这样的低级嵌套。
也就是说,尽管AI能够学习过往作品和创作思路,并生成新文本,但归根究底,AI也不过是在根据人类的需求来完成任务,并接受人类对内容完成度的判定,其本身并不具备“自主性”。因此,人人都可以用AI写作,却非人人都能写出“AI好作品”,所谓的“AI写作”依然是人类创造力的“延伸”。
而且,细读这篇AI小说也不难发现,虽然作品不乏科技相关的语汇,且情节完整,逻辑自洽,却给人一种非常明显的“拼贴感”,新奇的概念和设定背后不仅缺乏对过往现实的生动再现,更缺乏对未来世界深入肌理的思考,连对主人公情感体验的描写都是一板一眼。借用文学批评家陶东风的一句话:“这想象力如同电脑游戏机的想象力,缺血、苍白,除了技术意义上的匪夷所思,没有别的。”
作家余华也曾尝试过AI写作,在ChatGPT上问了两个问题:“文学是什么?”“文学有什么意义?”ChatGPT加载了很久,也没能给出答案。余华说,或许这个故障本身就已经是它的回答了。因为,真正伟大的“文学”从来没有标准的模板,人们接近它,只凭一份心灵的震颤与共鸣。
如果说文学创作是想象翅膀的腾飞,是思维的自由驰骋,那么AI小说虽然也披着文学的外衣,本质却恰恰相反,它是亦步亦趋的模仿,是逻辑严密的推理与计算。AI创作的本质是归纳总结,而文学创作的精髓在于想象与演绎。
尤其是,文学创作本身具有无限性以及非逻辑性,人的感受和想法,也无法通过模型或算法被简单分解。而这些,恰恰是从古到今人类进行文学创作的源泉。
当然,技术仍在飞速进步,科技与文艺的结合也日益紧密,或许未来,人工智能真能够通过搜集处理海量的数据,来深化对人类心理、情感、社会、文化的理解,最后书写出更具沉浸感的文学作品。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必对“AI文学”如临大敌。
一方面,人工智能思维模型的运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淘汰机制,被挤压、代替的是那些类型化的“速食文学”,同时也让那些被快餐化市场所吞没的真正的“人的文学”浮出地表。
而这无疑也将倒逼作家们更深触及社会的脉动,探索人类的微妙情感,创造新的语言和表达风格。毕竟,文学的意义不仅仅是创作出吸引人的故事,更要引发读者思考。
另一方面,AI作为辅助性工具,也可以帮助作家实现“更丰富的想象、更精准的表达、更高效的修改”,与我们并肩作战。在此意义上,作为“人的文学”,文学不会消亡,而只会随着时代的变化,不断创新和发展。
撰稿 / 王亭苏(北京大学学生)
编辑 / 何睿
校对 / 李立军
新晋“雨果奖”得主,诠释热爱何以创造无限可能 | 新京报快评
鼓励在编人员“下海”创业,并非简单“停薪留职” | 新京报快评